□乔承祖
小满时节,我回趟老家,这次没让孩子开车,是自己开电动三轮车回去的。那日,天气晴朗,阳光灿烂。行驶在孟州市南环路上,黄河滩一望无际的小麦欢快地涌动出层层金浪。此时的天空和大地,一下子染成了铺天盖地的金黄,好一派丰收在望的画卷。
美丽的布谷鸟,是农民的知心朋友,每逢这个季节就会自觉准时到岗,牢记使命,忠守职责,不知疲倦地为丰收演奏出一曲赞歌,一路上清脆悦耳的酬唱声令人陶醉。
回到老家,刚踏进小院,红艳艳的刺梅花香气扑鼻。院落打扫一遍后,这里看看,那里瞧瞧,不经意间看到,后门过道曾为家里出过力流过汗的一个旧簸箕,无精打采地挂在墙上,还有一把木锨一动不动地靠在墙旮旯。猛然,勾起了过去夏收场景。
记忆中,每年夏收的时候,农民们总是没日没夜地忙忙碌碌,一天到晚就是抓紧收、抓紧运、抓紧打、抓紧扬、抓紧晒。那时候我是大队党支部书记,还得操心10个小队、500多户的3000多亩小麦收割任务,忙到难得吃一顿应时饭、睡一个囫囵觉,总之,就是一个忙!在我们这儿,有句话叫“小麦成熟,绣女下楼”。到了麦收,真是全民动员,人人参战,龙口夺食,不然,我们咋能每年向国家缴售100多万斤小麦哩!
簸箕和木锨似乎看透了主人的心思,我隐约听到了簸箕在说,麦收中,俺可没少出力……它还没说完,木锨就立马接上话茬,说,你一个小小簸箕只是夏收里的配角,真敢吹牛,每年咱家打的上万斤小麦,不都是我一锨一锨把它扬得一干二净,咱家缴的公粮总是被验为头级,我才是功不可没呢。它们正在你一句我一句争功论赏时,被遗忘的镰刀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,大声吼道,夏收中,俺可是一马当先,起早贪黑,累得腰酸胳膊疼,从未喊过一声苦。曾一度在收获小麦时肩负运输重任的架子车也悄悄退出历史舞台,不知去向。桑杈、竹耙、推板等其他工具也自知之明地与时代一一告别。
过去,在夏收季节,赶上好天,麦收下来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,若是老天爷不高兴,整天愁眉苦脸,落上几场大雨,小麦在打麦场上翻腾来翻腾去,少则一个月,多则四五十天,力气没少出,到头还弄个减产受损失。家里有劳动力的还好点,少人缺手的农户的确很难。收割难、运麦难、打场晒麦难、缴公粮难,弄啥啥都难。一言难尽。我们当地有句农谚“九成收,十成丢”,意思是小麦成熟到十成时去收割就会掉粒减产,如果九成熟才不会掉粒。因此,总结为麦收蜡黄期,爱开玩笑的人故意说成麦收蜡黄鸡。由于不是十成熟,收割的麦子水分大,弄到打麦场后需要翻晒好多天才能打场,既影响小麦产量也影响小麦质量,这都是落后的生产力给农民造成的困扰。
当日子流水式地远去,我思索着过去的夏收和现在的夏收发生得如此变化,使我看到了希望的田野的希望。如今,过去的麦收工具早已刀枪入库,被人淡忘。科技生产走进了希望的田野,小麦从播种到收获全程机械化作业,省时省力,产量高、效益好。自然人们不再过多地为夏收而担忧发愁。现在,再也看不到,农民背着火辣辣的太阳,俯下身子,一只手抓着麦子,另一只手拿着镰刀,一步一挪割麦的样子;再也看不到如牛一般气喘吁吁拉架子车的身影;再也看不到,打麦时人们灰头土脸、眉眼不分的难堪形象……特别是近几年,夏收期间农民变得十分轻松、沉气,种粮农户和农机手都有联系,啥时收割,或打个电话,或发个微信,提前约好时间,车不等人,人不等车,前边小麦收完了,后边麦秸一捆一捆地转运走了,农民兴奋地说,这叫“麦收速度”。怪不得他们都会无比自豪地说,如今赶上了好时代,种地真的有奔头了。